【荣霖】卿卿 三


许一霖早上没有能够起床。

袅袅晴丝,闲来庭院;翠羽学舌,却道昨夜无人见。荣公馆确有漂亮清新的早晨,然而——他的腰!

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,现如今正笑着端来特地嘱咐厨房熬的粥,还亲自来抱他起身。

许一霖的脸像熟透的虾米,在荣意惊异的眼光中借着荣石的手起了身。

荣意从小生活环境单纯,在男女情感方面是可以媲美许一霖的纯情好少年。荣石知道她怎么也不会将两人的关系想歪——但换上荣家的高衙内的话……荣石把人抱起来倚在床头,腰下塞好枕头,趁弯腰的时刻凑在许一霖耳边低声说:“快点吃。”

快点吃,我才能在荣树起来前把你再安置好。

气流吹过耳郭,脑海里划过昨夜荣石也曾有抱住啃耳朵的画面,许一霖的脸简直能滴下血来。

荣意更加诧异了。不仅为大哥和许老板之间的亲密,还为此刻她怎么都不自在的气氛。

索杰体谅天真纯情的小姐,咳嗽了一声,对大少爷说:“大少爷,待会儿我来照顾许老板躺下吧。”

荣石看了他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皱了眉。

只这一下,索杰就知道二人纠葛恐怕不会如之前约定好的那般简单。

竹木觉得今日荣石特别心急。旁敲侧击问了,荣石反而东拉西扯一副和他侃大山的架势,让竹木特别无语。那就让日头继续爬吧,荣石到后面那种心急又强装镇定的神情,终于让人看出点端倪——当年竹木追求自己妻子的时候,脸上没少出现这些情绪。他了然地笑笑,送客。

“给我查一查,荣石看上谁了。”

又睡了大半天,等人再回到家中时,许一霖已经好得差不多。荣石开门进去看到的,便是许一霖躺在床上和荣树聊得挺开心的场景。

两人年纪差不多,许一霖羡慕荣树的恣意飞扬,言语间不免流露出一些艳羡崇拜;这可正好合了高衙内张扬自得的个性,一席话越说越开心,连荣石站在门口也未曾察觉。

索杰咳嗽了一声,荣树跳起来,夹着尾巴跑了。

荣石走到床边坐下,手自然搭上许一霖腰侧,想看下他的恢复情况。但刚碰上,许一霖就惊得一抖,下意识往远离荣石的方向挪了挪。

荣石脸色不变,手非但没有收回,还贴在那漂亮的腰线上慢慢抚摸、一点点加力;天气未凉,一霖只穿得一件中衣,握惯了枪的手隔着无济于事的衣料轻松就能让他吃痛,直到不得不停下来躲避的动作。荣石随即把人捞过来,搂到怀里就要亲下去。许一霖用手肘挡在二人之间,眼圈不自觉红了:“荣先生,我们说好只是昨晚的。”

荣石搂住他,眼光好像有火能把眼前人烧成没有片缕的坦诚般仔细端详:他奇怪啊,许一霖这小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呢?许一霖一开始还能硬撑一下,不久心里开始发毛,又要开始挣扎;荣石这才扣住他的脑袋,不由分说亲到爽。

两张嘴分开时,唾液牵连出一缕银丝,在许一霖略显无奈而迷惘的神情之下,有种奇异的诱惑与淫糜色彩。荣石差点要忍不住把昨晚的事再来一遍。

他用力地把许一霖放回原来的位置,不疾不徐转过身,以遮掩胯间迅速凸起的尴尬。

又咳嗽一声,荣石出声有点沙哑:“明、明天我教你开枪。”

许一霖的眼睛瞬间发散出明亮又喜悦的光芒,照得他的脸英俊又让人高兴。可惜荣石半背对着他,等回过身时只抓住了这段光芒的一点尾巴,心里颇为懊恼。

是夜,两人均无眠。许一霖半因担心荣石半因兴奋。他临睡前特别认真地思考过如果荣石今晚再过来怎么办。纠结半天,用他有限的经验和对自身清醒的认识他判断出来——态度是要坚定表明的,但如果他真的要来,他也只能……配合。

这可真真的,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

荣石倒不是不喜欢吃肉,特别是这块名叫许一霖的肉。但这一晚,他的确没有这种心思。许一霖凭一时血气不考虑的问题,他不提醒,但不能不替他考虑周全。

次日,荣家靶场。

荣石今天挺忙的,他没打算花太多时间在许一霖的教学上——要让这位少爷学会开枪不抖,得先花十天半个月把他胆练壮再来讨论拿枪的手的事,荣石哪有这功夫,他又舍不得给别人教。

荣石随手解下自己的配枪,拉着许一霖站到射击位,枪塞进他手心,人圈进怀里,手把手地拉平臂膀,气声就在耳边解说持枪要点。许一霖不习惯地扭了扭,被荣石一句威胁吓回去:“好好听,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!”许一霖委屈地扁扁嘴,顶着要烧起来的脑门和在荣石手中微微颤抖的手,努力听荣石教官的讲解,还安慰自己就当是当年听坊里的老师傅教导经验了。

荣石并不知道许一霖的资质,他按照当年做射击教官时对新兵的要求降低一个等级给许一霖讲课。讲完了,立刻实弹练习。

许一霖紧张到手心出汗,荣石明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些什么,还是只能选择放开手让许一霖独自操作。

他就站在旁边,不说话,等待许一霖射出他的第一枪。

彭。

无意识击发时子弹出膛的巨大声波冲击许一霖的听觉,风扬着尘土吹打脸庞,许一霖真的愣了,手中钢铁的震动与威力大大出乎他原本的想象。
耳膜内的轰鸣,铺天盖地的白色的安静。

杀人从来艰难,他清楚;但没想到开枪居然就已经如此不易。

国破家难独存,乱世民如蝼蚁。流浪以后许一霖自认为已经尝了够多的酸甜苦辣,没想到……他知道自己懦弱,曾经渴望挣脱家庭的藩篱;他以为只要离开了父亲,怎么说也是堂堂男子汉,他总能有站直了完成自己想做的一件事的一天。

如今他想和田中鱼死网破,可杀人的心与杀人的手——他还是似乎哪样都没有。

荣石点点头,虽然抖成了筛子,但枪没脱手,已经好过他的预期。

硝烟的味道渐渐弥散开来,这对熟悉了脂粉香气的一霖来说应该特别不习惯。荣石的身上就是这种味道,脱了衣服也能闻着。他的手按上一霖的肩膀。原来沙场铁血的气息早已深入这个人的肌肤血肉,许一霖刚刚体会出,随之而来便是真正军人与平头老百姓之间清晰的差距。

许一霖颓唐地垂下手臂,荣石知道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。他从许一霖手里接了枪,搂着人走回车里,打道回府。

索杰全程待在离二人五十米开外的地方,背对。荣石不知道,那一声枪响时,索杰也松了一口气。

许一霖住到荣公馆的事昨天已经有人来打探过,所以这一枪,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开出去。

荣石把怔掉的许一霖推进房间,出门时顺手锁了收了钥匙。对上索杰不敢苟同的目光,他十分淡定:“你知道的,他需要时间去平复心情。”

“你之前对你手下的新兵也是这么温情吗?”

荣石笑笑:“如果他是我的兵,老子立马踹死他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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